榮安公主完整後續

2025-05-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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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人的下一句話卻是讓我的笑意都僵在了臉上。

只聽得他壓低了聲音說:「衛國公家的小公爺不是欽慕榮安殿下嗎?今年都二十有五了還未成婚呢。」

我一怔,又悄悄打量了一眼陳北堯。

他倒是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還給我夾了一塊魚肉。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連帶著那些人之後又講了什麼我也無心去聽了。

吃過飯,他又送我回府。

他走得極快,我在他身後只差沒跑起來。

我恨,為什麼我的腿沒那麼長。

不一會兒,陳北堯不知道看見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過身來。

我沒停住,他被我撞得一踉蹌,往後退了一步。

他將我扶穩,又理了理衣襟:「公主怎的還是這麼莽撞。」

「所以你又在生什麼氣?」我唇角輕抿。

他輕嘆一聲,有些無奈:「我沒生氣。」

我沉默不語,一直走到公主府,才回首看他。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卻襯得他整個人孤寂無依。

我不太喜歡這樣的他。

畢竟,我認識的陳北堯是那樣的意氣風發。

策馬揚鞭馳東風,仗劍舉酒邀明月。

也不知天高地厚,自負才高八斗。

而如今,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眸中流光閃動,輕聲問我:「所以,公主還會變成之前的樣子嗎?」

6

再見到崔淮是一月之後。

京城下了半月的雨,難得天氣晴好,我帶著阿芙去戲院看皮影戲。

不想回府剛下馬車便見得崔淮站在那裡。

比起先前,他瘦了許多,人也憔悴了幾分。

就連那衣裳,都不似之前的料子好。

我見了,只露出一抹淡淡的驚訝,而後便錯開眼去。

這一月來,關於他的境況我也從旁人的口中聽來了不少。

雖說我當初並沒有求父皇撤掉崔淮的官職,但這朝堂上的人哪個不是人精,而崔淮這些年借著有皇家做靠,明里暗裡得罪的人也不少。

是以,自我和他和離後,他的日子可說不上好過。

再加之前幾日我去安陽郡主府赴宴,也聽人說起他和那小妾容溪兒起了爭執,崔淮似乎還動手打她了。

這人還真是善變。

也不知先前做的那深情的樣子是給誰看的,口口聲聲溪兒的,生怕我碰了他的寶貝疙瘩。

不過,都與我無關了。

我闊步向前,經過他時,他伸手攔下我。

我心情好,也懶得和他計較,抬眸道:「崔大人這是有事?」

他悶悶地哼了一聲:「我母親病重,還請公主叫太醫院的人過來一趟。」

「一來,崔大人也說了,那是你母親,不是本宮的母親。」我面無表情,「再者,太醫院可是給帝王和宮廷中人看病的,便是那王公府第文武大臣都極少享此殊榮。」

「崔大人可要搞清楚了,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尚書郎中,你母親亦無誥命在身,你們算個什麼東西?怎的病了還想出動太醫院呢?那可不是你崔家的藥房。」

崔淮眉間輕蹙,神色微沉,顯然不悅:「李沅,我們夫妻三年的情分,我母親……我母親平日裡待你也不薄,你何至於此?」

我聽了這話,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

真是好大的一張臉啊。

這種話都能說出口。

罷了,我不與牲口計較,說得再多,也是平白浪費我的唾沫。

「崔淮,本宮與你們早就一刀兩斷了,你若是還想保住你的官位、你的前途,便莫要再來招惹我了。」我淡淡瞥了他一眼,舉步往前。

見我不為所動,崔淮終於慌了手腳,竟直接跪了下來:「昔日種種,皆是我的錯,還望公主既往不咎,救我母親。」

他這話說得咬牙切齒,不像是求人,反倒像是在逼我。

我頓了頓,語氣輕柔:「可惜了,本宮不喜歡既往不咎,本宮喜歡風水輪流轉。」

我朝府內走去,突然想起那日陳北堯問我。

會不會變成之前那樣。

我不知道。

甚至到現在為止我都想不通,我好好一個天家貴女緣何會在突然之間性情大變。

若是真有那鬼神之說,那我大抵是被奪舍了吧。

那那個奪了我身體的人會不會再回來呢?她又是怎麼離開我這具身體的呢?

所以,我當時沉吟了許久,才朝他莞爾一笑:「若是我又變成了先前那樣,就請你殺了我吧。」

「那不是李沅。」我說得毫不猶豫。

他下意識縮了一下手,顫抖著聲音喚了我一聲,眼眶立馬紅了。

陳北堯什麼都沒有說,亦沒有答應我,轉身走了。

我知道,他又生我的氣了。

畢竟我說的這些沒一句是他愛聽的。

這之後,約莫又過了半月,我剛要進宮給母后問安,阿芙走上前來,低聲道:「公主,崔家那位沒了。」

「若不是公主,她早就死了,偏生得了公主的好還不感恩,倒學著那些惡婆婆的做派來磋磨您。」

她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如今Ťū́₍也算是報應。」

我笑著罵了她兩句,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京城每年要死這麼多人,一個崔母而已,哪裡又值得我費心呢。

只是想來,崔淮的日子應當不好過吧。

我一開始確實恨他,但是這五年發生的事情我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因而也著實比不上自己切身體會來得深刻。

況且,我這些年所受的教導也不會讓我抓著這一件事情耿耿於懷。

我的世界裡又不是只有崔淮一個人。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秋去,冬來。

天氣轉涼後,我也不愛出門了。

每日就待在府里看看話本,繡繡花,再與阿芙閒聊幾句。

偶爾也會進宮看看母后,她倒是歡喜得很。

說我懂事了很多,不似之前那般聽不出好賴話。

我聽了,笑著給她添茶。

她又說:「榮安,你如今既已放下了崔淮,何不看看陳家那小子。」

我心下微顫,好半晌才說:「兒臣暫時沒有成婚的念頭。」

「你小時候可喜歡他了,天天在他身後哥哥哥哥地喊著,你太子哥哥為此不知道來母后這裡告過多少回狀呢。」她輕嘆一聲,「只是後來……算了,不提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母后也不操這份心了。」

我動了動唇,卻是什麼也沒說。

我怎麼會不喜歡陳北堯呢?

我們倆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一起跟著宋將軍練武,一起聽太傅講學,一起出宮遊玩……

我跳舞跳得不好,他就在旁邊陪我一遍一遍地練。

我被太傅罰抄,他就從宮外給我帶小點心哄我高興,而後仿著我的字跡替我抄書。

我質疑自己不夠好時,也是他守在我的身側一遍又一遍地說:「榮安很好,善良勇敢,姿容妍麗,聰慧端莊……」

我前十六年的時光里,除了父皇母后皇兄,陳北堯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我也一直以為,我會嫁給他的。

只是世事無常。

就像這個時候的我也並不知道,崔淮將崔母的死盡數怪在了我身上。

並在不久之後設計綁架了我。

7

臨近年末,京城下了一場大雪。

鵝毛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三日,猶如給大地蓋上了一層層棉被。

雪後初晴,冰雪消融。

我躺在床上睡午覺,這個日子簡直不要太舒心。

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我迷迷糊糊地剛要入睡,阿芙將我從床上撈了起來:「公主,今日除夕夜宴,您可得抓緊點梳妝起身了。」

「阿芙,可是外頭好冷啊。」我拉著她的胳膊,眼睛都睜不開,「好阿芙,你再讓我睡一刻鐘吧。」

「公主,今ŧṻ₆日出太陽了,雪也停了,一點都不冷的。」阿芙動作不減,給我更衣。

於是,我頂著比鬼還重的怨氣進了宮。

夜宴和往年的無甚區別,真是這麼多年了,也沒整出個新花樣來。

我全程都是撐著腦袋看的,就真的挺無聊的。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察覺到有一束目光緊緊盯著我,抬頭看去,卻正好與崔淮的目光對上。

他眸中毫不掩飾的恨意叫我心中一緊。

我坦坦蕩蕩地回瞪過去,他見了,卻又錯開視線看那胡姬跳舞。

看來這人是不能再留在京城了,他日叫父皇想個法子外放好了。

夜宴結束,我拜別父皇母后便與大家一道出宮。

玄武門前,陳北堯站在那裡等我。

說是帶我去逛燈市。

夜未深,長街之上,人聲鼎沸,處處火樹銀花,耀如白日。

真是熱鬧得很。

我們去看了雜耍藝人,去放了花燈,也吃了各色的點心果子。

陳北堯站在華燈之下,好看得不像話。

他說:「公主今日高興嗎?」

我挑了挑眉:「挺高興的。」

「那公主打算何時招我為婿?」他俯下身來,捧著我的臉,蠱惑似的說。

我聞言一震,滿臉錯愕。

「滿京城的人都知我傾心於你,如今怕是別家的小娘子都不願嫁與我了,再加上我這年紀也大了,公主若是不要我,那怕是得孤獨終老了。」

他說得可憐,眸子亮晶晶地看著我。

我默然片刻,沉吟道:「陳北堯,我嫁過人了。」

「我不在乎……」

話音未落,我打斷道:「可是我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我喜歡了你那麼久,一朝醒來,卻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所有人一提起榮安公主,就會說到崔淮,說到這五年我所做的荒唐事。

我不想你也和我一樣遭受天下人的議論。

只是這些話,我看著他的臉到底是沒說出口。

我掙脫他的手,轉過身去,剛要邁步,便被他攬入懷中。

「你也說了,那不是李沅。」陳北堯的聲音就在我的耳側。

我和他僵持了很久,最後還是他鬆開我,輕聲說:「我去給你買盞兔子燈。」

他走後,我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大抵是被風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崔淮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目光陰沉地看向我:「還真是郎情妾意。」

我嘴角半勾,漫不經心地斂眉:「崔大人,少管閒事,命能長些。」

崔淮神色未變,一步一步逼近我。

我眼皮子一跳,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瞬,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黃符,那符見風便燃。

恍惚間,我的魂魄似乎脫離了我的身體。

我看見崔淮抱住我往下倒的身子,壓低了聲音道:「我的公主馬上就能回來了。」

他這句話說得奇怪,我卻是全都聽懂了。

看來,先前占了我身體五年的那個人又回來了。

一種難言的悲涼之感自我ẗṻ₂的心中升起,又很快蔓延至周身,原來不管我怎樣防都是無用的。

好在,這一次我的意識尚在。

我一路跟著崔淮往前走。

我倒是要看看這狗男人到底在玩些什麼把戲。

8

一刻鐘後,崔淮將我帶到了一處竹屋。

他整個人神色十分慌張,好似身後有鬼在追他似的。

我想著,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副樣子,可不是鬼嗎?也著實是挺嚇人的。

崔淮並沒有點燈,不過今夜月色很好,屋內擺設清晰可見。

我看見他將我放在竹床上,又提了一隻木桶往院子裡跑去。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飄到我的肉體上,想要清醒過來,沒承想這才剛躺下去,崔淮便一桶冷水潑到了我身上。

雖說我並無知覺,但仍舊氣得要死,這麼冷的天他是瘋魔了不成。

再一看,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

我尚未反應過來,又見得他毫不猶豫地劃破我的手腕。

隨後,他又拿出一道血色符紙,覆蓋在我的傷口之上,嘴裡還在神神叨叨念著什麼。

我細細聽了許久都未曾聽清。

只是這魂魄似乎越發地沉重了起來,叫我有些想睡覺。

很快,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我變成了一個叫夏晴的人,她和我長得一點也不像,行事作風也不像。

倒是很像御史家的那個小姐,柔弱無骨,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

好似不管別人做了什麼事情都能原諒,比起那廟裡的菩薩也是不遑多讓的。

從她的角度來看,我是一本書里的人物。

用他們的話來說,我是惡毒女配。

而我所在的世界裡,崔淮是男主角,之前那個小妾容溪兒是女主。

他們二人虐戀情深,我壞事做盡。

按照原書的情節,我是十六歲那年在上林苑遇見的崔淮。

和阿芙之前與我講的無甚差別,密林相遇,他救了我一命。

但是,我並沒有對他心生好感,反而懷恨在心。

原因無他,京城流言四起,都說我與他在密林的那一晚孤男寡女沒有把持得住。

因此,在那之後我處處針對崔淮。

先是假借興昌伯夫人之手以通姦的名義害死了他母親,而後又設計汙衊他科舉作弊斷了他的官途。

崔淮與容溪兒成婚後,更是在一次上香途中找了人想要姦污她……

如此種種,數不勝數。

然而,崔淮憑藉著他所謂的主角光環並沒有被我設計陷害到陷入絕境。

大周容不下他,他便前往大梁,不久,便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

容溪兒也是如此,她不知從何學了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並在之後席捲四國的瘟疫中立下大功,被大梁的皇帝冊封為一品誥命夫人。

他們倆的日子過得水漲船高,我卻日日活在仇恨當中。

而在這仇恨中,我對崔淮又產生了別樣的感情。

我愛上他了。

之後,我鼓動父皇與大梁交戰。

父皇寵我,欣然應允。

最終,大周戰敗,我被崔淮親手所殺。

我看著這書里的描述,渾身冷汗都冒了出來,這不是我的夢境嗎?

那個困擾了十多年的夢境,原來殺我的那個人是崔淮啊。

我死之後,整個故事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

大梁吞併了大周,一舉成為最強國。

故事的最後,崔淮一躍成為了大梁失蹤多年的大皇子,登上了ţṻₖ皇位。

唯一不好的,便是陳北堯。

他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明明從不信神佛的他,開始吃齋念佛,四處為我搜魂。

也跪遍天下寺廟,只求與我再見一面……

我跟著她看完這本書,只覺得荒唐至極。

書中的我轉變得太快了,明明一直都是天下人眼中端莊知禮的公主,頂多有些嬌氣,後期怎麼可能因為幾句流言蜚語就對自己的恩人做出那般惡毒的事呢。

還有崔淮也說不通,他是身負才能,但是年紀輕輕坐到鄰國首輔的位置談何容易。

再有那瘟疫,亦不是容溪兒這個出身小門小戶的女子可以根治的。

以及父皇,他是寵愛我沒錯,但遠遠沒有到我可以去左右兩國戰事的地步……

這所有的一切,暗中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著我們所有人往既定的道上走。

我沉下心來,正要細細琢磨先前所發生的事情。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

我睜眼一眼,這不是上林苑嗎?

很快,我就回過神來了。

原來我那空白的五年是被這個所謂來自現代社會的夏晴所替代了。

用她的話來說,這是穿書。

於是,我跟著她一起經歷了這五年。

看著她是怎樣為了保命處處討好崔淮又處處忤逆父皇母后的。

也看著她頂著我的身份我的臉卑躬屈膝,甚至不惜日日親自給崔母洗腳。

對容溪兒亦是姐妹相稱,可以說得上是掏心掏肺。

看得我好幾次都差點吐血。

而她對陳北堯可說不上好。

許是自從她占了我身體第一次與陳北堯相見,就被這莽夫拿著劍指著質問:「你究竟是誰?李沅呢?」

我在一旁感動得差點落淚,原來還是有人發現我不再是我了。

不愧是與我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啊。

她聽了這話,先是一怔,旋即很快回過神來,用我的口吻輕笑著說:「陳北堯,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是李沅那誰是?」

她將我們幼時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同陳北堯細數。

於是,這唯一一個懷疑她的人也沒有了。

她徹底取代了我的位置。

而我,日日跟在她的身側,眼見著她肆意傷害我曾經最在乎的人卻無能為力。

自然,我也見到她從一個標榜獨立的新青年女性真正為了崔淮傾心……

終於,我等到了容溪兒推她落水那日。

我知道機會來了。

於是趁著她將死之際,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只是我喪失了所有的記憶,聽著阿芙和我講話也只覺著荒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9

「淮郎,我終於見到你了。」

恍惚中,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我竭盡全力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我」與崔淮抱在一處。

完了,我又不幹凈了。

我站在旁邊瘋狂跺腳,但是並沒有人察覺到。

我只能看著崔淮那小嘴叭叭叭說個不停,全是在講我先前所作所為有多麼過分。

對了,他竟然還一紙休書將容溪兒給休了。

我很是不能理解,難道是因為沒了我從中作梗,他們的感情都沒法受到磨礪,以至於難以維持嗎?

在我實在聽不下去的時候,門打開了。

陳北堯提了一把劍站在門外。

放眼看去,他身後的院子裡還橫七豎八倒著數十個黑衣人。

不是我說,崔淮很可以嘛。

這思慮十分周全啊。

只是他們這耳朵實在是不怎麼好,怎的連打殺聲都未曾聽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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